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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时放跟着她走入,打量着院子。

右边是一个菜园子,旁边整齐堆放着柴火,散养着一些禽鸡鸭鹅禽类,门口挂着玉米棒子,充满着烟火气。

黑黝黝的屋里走出来一个瘦小的老人,花白的头发,长满皱纹的脸上带着亲切的笑,站在门口眯着眼睛看了他们会儿,然后朝钟瑜张开手臂走过来,“小瑜啊,什么时候来的?”

钟瑜快步走上前去,弯身抱了抱老人,问了她的近况和家里的情况。

老人注意到周时放,“这是……”

“阿婆。”钟瑜刚要解释,老人笑道:“是不是男朋友啊,真俊啊,来来来,快进来,快进来。”

周时放忙弯下腰,搀住老人的手,“阿婆,您慢着走。”

阿婆很是开心,拍了拍周时放的手,“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小瑜的外婆啊,以前老是说,我们小瑜不知道以后会找个什么样的小伙子。真好,真好。”

钟瑜垂着眼没出声,感受到周时放的视线,她抬起头。

目光无声交汇。

老人家很是开心,忙前忙后的,把家里能吃的东西都摆放到桌上,客气的说:“吃啊,快吃。”

钟瑜忙说:“阿婆,你快坐,别忙活了,我们坐一会儿陪您聊会儿天。”

老人家瞅瞅钟瑜,又瞅瞅周时放,怎么看都看不够,“这两个孩子怎么就长得这么好看,你外婆在,不知道该有多开心。”

“对了,”老人想到一件什么事,“我上次找到一个东西,想等你回来给你看。”

钟瑜好奇:“什么东西?”

老人家站起来,颤巍巍走到角落里一个大箱子那里。

周时放走过去,“阿婆,找什么,我帮你。”

“你不知道的,我自己找,”老人家喃喃念叨着,“小瑜小时候在我家留的一张照片……找到了!”

老人家把照片交给周时放。

周时放捏着照片,透过窗栏外漏进来的光看到七八岁的女孩,剪着一个男生头,光着脚站在大石头上面,笑的烂漫天真。

老人说道:“那会儿,你丰子哥,借了一个照相机回来,你们几个小的吵着要拍,就在上头竹林里拍了几张,照片出来了,你回去了,你丰子哥一直说要当面给你,后来就……”

后来丰子哥去了城里,拿着这张照片,想给她。但那次去了以后就没有再回来过。

出了车祸,人没救回来,就剩下了这张照片。

阿婆说,后来想托人把这张照片给她,也是丰子哥的心愿。

但一直没有机会。

只是老来多健忘,况且是这样的伤心事。

老人家后来也不愿意再提再想,时隔多年,渐渐的也就忘记了照片。

丰子哥是阿婆的孙子,比钟瑜大十岁,那会儿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成天带着他们一群孩子玩,很宠他们。

钟瑜知道丰子哥是出车祸离世的。

但从来不知道,这事和她有关。

谁都不知道。

她看着照片里的女孩,眼里升起潮意。

她还记得,那天拍照片的情景。

丰子哥说:“瑜丫头,我一定把你拍的最好看,比西施还美。”

她咯咯咯的笑,光着脚丫坐在石墩上,仰着头,一脸稚气,“西施是谁?”

“西施那可是大美女。”

“我比大美女还要美?”

“那可不?”

“可是阿兴他们都说我像个男娃,不像女孩儿。”

“他们不懂什么叫美。”

她又咯咯咯咯咯咯笑个不停。

她那时候好爱笑,一看见丰子哥就笑。

其实连丰子哥长的样子都记不清了,但每每想起来还是很温暖。

午饭过,钟瑜带周时放去看外婆以前的住处。

外婆家住在坡上。

上坡的路有很多的碎石,被人走出了坑坑洼洼,门口种着很多树,还有那片竹林,风一吹,树叶沙沙沙,整片林子都在动,鸟从头顶掠过,哇啦哇啦叫,天是蓝的,阳光清澈透过老房子每个缝隙。

仿佛还能看到外婆穿着被水洗的有些发白的淡蓝色对襟绵衫坐在门口朝她招手。

后面的屋子里养着牛羊猪鸭兔鸡鸭鹅,每天晚上发出各种声音,像一个小小动物园。

钟瑜站到竹林前的那块石头上,对周时放说:“你帮我拍张照。”

照片拍完了,她看了看,“拍的挺好。”

周时放仔细又看了两眼照片,听钟瑜说:“下次洗出来,我再送过来,送给丰子哥吧。”

告诉他,当年的小女孩已经长大了。

周时放没说什么。

走了几步,他说:“我能抽根烟吗?”

钟瑜点点头。

他就蹲在一块石头上面,眯着眼抽起来,烟雾缭绕中,眼里仿佛有心事。

“你看。”钟瑜指了指一条通往阿婆家后院的下坡路,石头砌着,很规整的样子。

“秘密通道?”他看着那条路,问。

“嗯。”她说,“以前我们都喜欢走这条路去阿婆家找丰子哥玩,不喜欢走前门。”

钟瑜靠着石头边,也不说话了,等他抽完烟。

他站起来,“去看看外婆。”

她也站起来了。

是一条比较平坦的山路,就是费脚力。

走了二十多分钟才到。

他们没有带花,就帮墓碑旁边的草拔干净,清理了一下,陪外婆说说话。

“外婆,”她靠在墓碑前,看到周时放蹲下身来,“这是周时放。”

顿了顿,她小声说,“不是男朋友,他说想来看看你,我就带他过来了。”

“外婆,只是现在还不是,”周时放轻声说道,“但总有一天会是的。”

钟瑜愣了下,转头看住他。

周时放笑了笑,“你去那边等我一下,我有话对外婆说。”

钟瑜狐疑看了眼他,最后还是站起来,走到旁边树下,不放心地朝他看去。

他蹲在墓前,衬衣和裤子因拉伸勾勒出的线条,从肩背到腰线,屁股这么看着,竟然还是那么的翘。

钟瑜不知道自己脑子怎么回事,竟然能有点及面联想到十八禁少儿不宜的画面。

脑子里正在出神,一时忘记收回视线,目光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

周时放站起来转过头来。

“看什么?”

对上他的视线,钟瑜才发现她的思想偏离了正轨,也不知太阳晒的还是什么原因,脸悄悄地热了起来。

为了掩饰心虚,她撩了一把头发,自然地别开视线,“说完了?”

“嗯。”

“那回去吧。”她没看他,转身向山下走去。

转过脸的一瞬,暗暗舒出口气,幸好他没发现。

要不然就太丢脸了。

看着她的背影,周时放笑了笑,迈开脚步跟了上去。

走之前回来跟阿婆告辞。

看他们有两只水桶,不好拿。阿婆坚持让儿子送他们下山。

承不住好意,只好接受了。

到了山下,阿婆的儿子怎么也不肯收周时放给的钱,最后周时放趁他不注意,把钱放进了他的上衣口袋里,这才离开。

毕竟上山一趟已是叨扰,况且又在老人家里用了午饭,还让人家送了下来。

周时放心里清楚,最让钟瑜耿耿于怀的还是丰子哥的事。

老人家善良,不在意往事,但不代表他们就可以不放在心上,虽然丰子哥的命不能用钱买回来,但是这是他们能做的,也是唯一能做的补偿了。

车子开出一段路,周时放频频朝她看来。

钟瑜问:”怎么了?”

“从刚刚到现在,你一直闷闷不乐。”他说。

没听到她说话,又看了眼她,“还在想那件事?”